残阳

【邪簇】蜉蝣梦

我恰似蜉蝣于你平生

漂浮不得入沉

朝生暮死

入水无涟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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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室里烛火明灭，模糊了桌前青年不再带一丝稚气的脸。

他的思绪也随着烛火飘荡起来。

彼时他十七岁。

逃课、打架和家庭暴力充斥着少年的青春。

“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，而路过的人只看到烟。”黎簇读至此时讽意自唇角蔓延而出，眉梢眼底俱是被黑洞吞噬的笑。

后来他遇到一个人。那人向他伸出一只手，将他从一个地狱拽向另一个地狱。黎簇未曾觉得有多不甘和痛苦。或许是因为，另一个地狱里不止有他。

那人教他独当一面，教他心狠，教他竭尽所能地活着。让他感受到恐惧却又在他耳畔呢喃。“不要怕”，凉薄的话语和墓道里温暖有力的双手让他的心死死绷紧。然而始终也就这两样，再多的......他不给了。直到他食髓知味，抬头向上一瞥，终于发觉的那人始终端坐莲台看他做困兽之斗。

黎簇从夹克里掏出一支烟，就着烛火点燃，纸壳包装被捏得扁皱。缓缓吐出烟圈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，这是从前他认为很拉风的姿势。恍惚间有副顴瘦，眼神却异常坚定的面容出现在眼前。“疯子。”黎簇有些烦躁地把烟灭掉，心想：抽烟早死。

然而有些图像，一旦进入脑海就挥之不去了。

“吴邪。”黎簇瘫坐在地上，叹了口气，吐出肺里最后一丝烟。

“吴邪......吴邪......吴邪......”似是上瘾一般，这两个字辗转于他的唇畔。这男人像尼古丁。这个比喻从黎簇的脑子里一闪而过。

是尼古丁，更是梦魇。执念撕扯着残余的理智，冰冷的刀锋划破手臂上的血肉，身体的痛感与游离的情绪精准的卡在现实与虚幻之间。

一、二、三......十三。“吴邪。”无人不知吴邪十七道伤疤的意义，却无人了然此刻他割下十三刀的决绝。黎簇把匕首扔到一边，冷眼看着暗红的血液一点点浸润皮肤。

“疼么？”彼时黎簇嘶嘶地抽气抬头蹬他“有本事你也来试试。”吴邪笑从背包里拿出半卷绷带，语调上扬了些许，沾着几分无奈“小崽子。”当然很痛，可是叫疼一点用都没有，它并不会让伤口好转，也没有人会因为这句疼为他把心颤上一颤。

“疼么？”大抵就是句没有意义的废话，然而这句没有意义的废话，他突然很想听。 

黎簇摸了摸自己脸，比从前光滑了，但只要心念一动，自己仍能感受到阳光下或金或白的沙粒随风扑在脸上的粗糙。那片沙海宛如古代囚犯脸上的刺青，深沉地烙在他的骨血里。挣扎不得，摆脱不掉。而对于吴邪，那不过是他人生之海里无数孤岛之一。曾经那种命运相连的感觉虚幻得像一场梦境。

很久以后，吴邪与他交易黑瞎子复明的药方。 没有人知道黎簇为了抢到它付出多少代价。

2016，吴邪身赴长白，接一人回家。有人面具下眼神复杂。

2018，吴邪重病，极海听雷。黎簇为一传言翻越山海找寻麒麟竭。

自始至终黎簇未曾吐露半分，毕竟从某些事情上来看他合该恨他。所以最后传到吴邪耳朵里的也不过四字：“抽烟早死。” 

黎簇深吸了一口气，缓缓摸过手臂上还未结痂的十三道疤，借助痛意压下立马去雨村把吴邪拽出来的欲望，脸上三分嘲弄凝固。

“疯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