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

【瓶邪】山海-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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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起灵把水放在一边，和吴邪并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吴邪抬头，其实他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西藏，只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控制住了他，目之所及皆是蓝，蓝得让人有一种流泪的冲动。

 

“小哥，你信佛么？”吴邪的话轻轻地飘到张起灵的耳朵里，让他想起偶尔划过天空的一丝云。

 

“我不知道你们汉人眼里佛的定义是什么，在这里，一朵花是佛，一株草是佛，天空是佛，万物都是佛的化身。”

 

吴邪笑了笑，神色有些空濛：“我听说这里的一片圣湖可以看到人的前世今生。”

 

张起灵摇了摇头“凡所有相，皆是虚妄。”

 

吴邪曾经在抄录《金刚经》的唐卡上看到过这句话，他盯着张起灵红色的藏袍不再执着于过去和未来，满坡的格桑花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睛—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，那些缤纷的花朵用尽全力地向着阳光绽开，吴邪吸了一口气，是生命的味道。

 

张起灵看着吴邪蹲下，站起，手间夹了一朵白色的格桑花，下一秒那朵格桑花就出现在了他的衣襟上。看着张起灵略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，吴邪咧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，格桑花拂过他心口的位置，隔着衣服却依然微痒。

 

“三叔说，格桑梅朵代表着幸福快乐，所以我把它摘下来，给你。”吴邪还在笑，可是张起灵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道哀伤，某种感觉顺着张起灵的血液流便全身，像是小时候阿爹从游人那里换来的西药，含化了糖衣就只剩下苦在舌尖蔓延。

 

“你不想死。”张起灵盯住他的眼睛。

吴邪拍了拍衣间的灰尘，走到几步之外把相机放在了脚架上：“生命总是比死亡更美丽一点。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着。”说完吴邪走到张起灵旁边搂住了张起灵的肩膀，属于吴邪的温度从他的手间传来，张起灵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，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格桑花，刹那间相机的闪光灯亮起，画面定格。

 

 

吴邪收回手，取过相机看了一眼，满意地点点头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

 

他说的是“我们”，张起灵愣了愣，他许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语了，西藏的雪，亘古宁静，寂寞苍凉。

 

忽然眼前天旋地转，世界颠倒，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：“吴邪？”他站稳身子摆了摆手“没事。”下一秒就靠上了一个宽阔结实的后背“上来。”吴邪恍惚间听到一个略微清冷的声音如是道。

 

 

吴邪也不逞强，他知道自己是走不回去的，两只手臂顺势攀上张起灵的脖子，呼吸轻轻滑过张起灵的耳垂：“小时候我三叔也是这么背着我的，说起来也有趣，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，为什么再背上还是一样的安心。”

 

 

“为什么不在医院治疗？”张起灵几次动唇还是问出了口，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过去感到好奇。

 

“不知道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来这里，我就来了，或许是要知道什么事，有或许是要找到什么人。当了一辈子的小三爷，也该自己活一回。”

 

“你……找到了吗？”

 

 

“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？”吴邪看着张起灵微红地耳廓无声地笑了笑反问道。

“或许吧。”张起灵忍住想要转头看他的冲动闭了闭眼道。

 

“小哥，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？”吴邪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。

“嗯。”

 

“我死了以后，把我天葬。”吴邪眉眼低垂，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，他闭上眼睛，现在只想好好做一个梦。

 

张起灵的手收拢又放开，对于一个天葬师来说生死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，但是他偏偏不愿意那个字从吴邪的嘴里说出来。“好。”

 

 

张起灵背着吴邪走在雪地里，走得很慢很慢，他想，如果一直这样似乎也不错。其实吴邪并没有睡着，他看着这个背着他的男人，七分苦涩三分甜缠入鼻息。“我找到了。”吴邪在心里默默回答。